明司谕看着眼前的古刹残岩,破败木屋,沉默片刻,开口道:
“你既然在这停了下来,没有一走了之,不是已经做了决断吗?”
“并没有。”穆柯随手扯了根一旁半人高的杂草,有些烦躁地道,“我只是怕闻书受不住,又糟蹋自己的身子。”
明司谕看了他一眼,突然道,“西蜀之行,我不会让他有事。”
“西蜀善毒,防不胜防。”穆柯盯着明司谕,“你又如何能保证?”
“我的血百毒不侵。”明司谕淡淡道,“无论何毒皆可压制,你再炼制解药就是。”
穆柯眉峰微挑,颇为意外地上下打量了明司谕一眼,惊讶道“这样的秘密,你居然就这么告诉我了?”
也不怕被人把血给抽干了?
“这不是秘密。”明司谕无所谓地笑了笑,“千峰山的每一个人,都知道。”
××
当何知诺最终从那濒死的剧痛中一点点恢复意识时,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
夏闻书静静地坐在他身旁,用湿帕轻轻擦去何知诺眼角唇边流下的斑斑血迹。之前的失控仿佛深海中游过的墨鲸般再不可见,垂眸看向故人时,长久以来养成的气势于不经意间溢出些许,让何知诺莫名有些紧张起来。
“闻书,”何知诺的呼吸已经轻不可闻,精致的五官隐隐透出一抹死气,但他还是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试探着问道,“你怎会出京?”
夏闻书笑了笑,漫不经心地答道,“我得知了你姑姑的下落,打算去杀了。”
何知诺看着夏闻书,渐渐意识到了什么,脸上的最后一丝血气也彻底散尽了。
“何知诺,你可真狠心。”夏闻书盯着那张曾经无比熟悉的脸,伸手托起他的下巴,低声道,“你让东竹引我来,就为了死在我面前吗?”
“世上哪有这样的巧合,随便吃个饭,就能寻到昔日旧友。居然还有这样的人,坐都坐不起来,还惦记着弹琴!”
“你能知道我出京,能把我引到成县……”夏闻书指尖用力,“何家的情报网一直都在你手中吧,是我愚笨,你深受贤妃信任,怎么可能不委以重任。”
“你当年发现自己中了九转黄粱,再加上何家二房一脉失踪,定是猜到她没死。”夏闻书缓缓道,“你消失不见,逼我收手,就是为了继续用何家的情报网找她?六皇子的消息、西蜀的消息……都是你送来的吧?你死之后呢,是不是还有源源不断的消息送过来,让本千岁接着你这个烂摊子继续干?”
“你看,我什么都不知道。”夏闻书咬了咬牙,“直到今天,我还以为当年的何四公子出淤泥而不染,风光霁月,嫉恶如仇,是个大义灭亲的仁善君子。听到你要死了,居然伤心欲绝,饭都不吃就被你骗过来了!”
“何知诺,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才是那个最恨何家、最想让何家灭族的人……”
何知诺只觉得一阵窒息,眼前发黑呼吸困难。
他怎么会这么不小心,怎么就让闻书发现了……
没错,他从来都不是闻书眼中那个见义勇为扶助弱小的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