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紫岚神情肃杀,慕容清不由地后退了一步,缓缓闭上了眼睛,“事已至此,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我没想到,世子竟是连一句辩驳之言都不屑说吗?”方紫岚冷哼一声,慕容清苦笑道:“方大人既来兴师问罪,必是有十足把握,我辩或不辩,又有什么意义?”
“世子对我所用寒霜之毒,可是出自鬼门?”虽是问句,但方紫岚并未给慕容清回答的机会,自顾自道:“世子可曾想过,既然寒霜之毒乃是前朝之物,除了鬼门之外天下再无解药,那我如今为何会好端端地站在你面前?”
闻言慕容清猛地睁开了双眼,神情一凛,“你是鬼门中人?”
方紫岚勾起唇角,稍稍欠身道:“鬼门紫秀,见过忠正世子。”
慕容清眼中闪过一抹惊色,“你……”
紫秀之名,便是昔日慕容清远在汨罗王府中,都有所耳闻。江湖中谈之色变的杀手,全天下最为锋利的一把剑,居然就是他眼前的大京越国公。
前朝,鬼门,大京。
紫秀,方紫岚,越国公。
想清楚其中关窍后,慕容清骤然笑出了声,拊掌道:“方大人真是好手段好心机,看来大京气数已尽,陛下时日无多了。”
方紫岚只觉心中像是针扎一般隐隐作痛,但她面上仍是不动声色,“世子当真以为鬼门将寒霜之毒交给你,是在帮你吗?”
“鬼门纵然不是在帮我,也不是在帮方大人。”慕容清神色冷了几分,“寒霜之毒性烈,即便有解药,对人损害也极大。我说的对吗,方大人?”
“若世子这样想,那就当如此好了。”方紫岚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慕容清饶有兴致道:“方大人,你未必真心效忠鬼门,寒霜之毒便是佐证。想来你与鬼门之间也有交易,既然如此,你我也没什么不同。”
方紫岚沉默不语,慕容清挑了挑眉,“方大人这副模样,我便当自己说的不错了。”
“难道世子就没有想过,有人会以剧毒为饲料,养蛊吗?”方紫岚倏然开口,神情阴鸷,“百年之前,汨罗阴阳之术与巫蛊之术盛行,我以为世子不会不知。”
慕容清神情一滞,他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人,像是要从她身上看出些什么,然而他什么都看不出来。可是他心中怀疑的种子,却开始生根发芽。
无论是紫秀,还是方紫岚,都过于强大了。遍屠鎏金城,孤身对劫匪,绮罗城下为庇佑百姓鏖战数个时辰,细细想来,确非人力可为。
若有阴阳之术,或是巫蛊之术加持,倒是说得过去。但阴阳之术失传已久,便是汨罗宫廷中的那位大祭司,都不会使用,更遑论其他人?
至于巫蛊之术……
慕容清有片刻恍惚,方紫岚敛了神色,声音沉了几分,“世子,我答应过忠正王,会保你性命。可若是你图谋不轨,就别怪我翻脸无情了。再有下次,我会杀了你。”
她说罢转身欲走,慕容清喊住了她,“方大人,你说我图谋不轨,那你步步为营登至越国公之位,难道不是另有所图吗?”
另有所图?方紫岚反复咀嚼过这四个字,回头看向慕容清,“我是另有所图,但与世子的野心不同。”
“野心?”慕容清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话一般,大笑出声,过了好一会儿才停下,一字一句道:“方大人,若是你有天命预言在身,你争是不争?若不争,何处安身立命?”
方紫岚哂笑一声,凉薄道:“这世上没有天命预言之人比比皆是,难道他们便无须安身立命了吗?世子行至此路,究竟是为安身立命还是天命预言,只要你自己心里最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