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请期日过后,眼看着婚期近在眼前,苏远矜便没再出过国公府府门。
在府中众人眼中,听岚院出了个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太子妃,近日又有不少贵客登门,听岚院称得上往来如织、门庭若市。
作为这听岚院的主人,旁人口中飞上枝头的凤凰本人,苏远矜倒是与往日一般惬意悠然。
纳征礼后,苏远矜的妆奁箱匣便已在准备,苏老夫人虽打过她嫁妆的主意,可苏远矜当时便拿出了她自个儿誊抄的生母沈从南的嫁妆单,苏老夫人的主意便落了空。请期当日,苏老夫人给了那个新的单子,苏远矜就更不必在这事儿上操心。
如今院里众人来来往往忙中有序,不过是一些妆奁最后的规整入册,苏远矜只用动动嘴吩咐下去,下人便能办得井井有条。
只单一条,顾朝嫁娶婚俗中,女子妆奁中的鸳鸯枕一般都是新妇在成亲前自个儿绣的,以此祈求夫妻恩爱琴瑟和鸣。
苏远矜惫懒,心内更是恨不得她与顾秉清连这婚都不必成,立时劳燕分飞了才好,因而只是时不时刺上一针,图案和花色与针法皆选了最简单的来,就这般拖了大半月才将将完成。
待苏远矜将鸳鸯枕大致绣完,宫中派到辅国公府教导太子妃大婚与朝拜嘉礼礼仪的女史与宫嬷也到了,一共八位,取的乃是双双对对的美意。
当今中宫皇后已逝,后位空悬多年,后宫由敏妃代掌凤印,此次八人便是由敏妃指派而来。
八位女史宫嬷各有所专,从婚仪嘉礼之俗,到行止仪态,再到面见问答,方方面面各有所涉、各有所授。
苏远矜不得不舍了往日清闲悠然的日子,跟着诸位女史宫嬷学起了规矩。
不过一来苏远矜上一世早经历过一遍,彼时她还是个什么也不知的待嫁少女,一行一止,一言一语皆认真听从,此时再来更是驾轻就熟、应付自如。
二来她是皇上下旨钦定的太子妃,太子又是嫡长,参政多年根基甚深,来日太子登临帝位,苏远矜便是后宫之主,这八位女史宫嬷自是耐心细致。
苏远矜知道能被派出宫来教导礼仪,又是素来机敏通透的敏妃选的人,人品能力自是不必怀疑,对几人也是尊敬礼遇。
短短十来日相处下来,几位女史宫嬷心内对苏远矜亦是赞叹有加,容貌明艳昳丽不说,更兼气度高华行止娴雅,能教陛下直接赐婚的太子妃,果真是极出色的贵女。
教完礼仪规矩,女史宫嬷们回了宫中,距太子与苏远矜的婚期不过三日。
十一月二十五日一早,苏远矜的妆奁箱匣已经由人送往了东宫,整个辅国公府都七手八脚忙碌起来,为了太子二十七日的亲迎之礼可谓熬油费火。
与府中众人席不暇暖不同,苏远矜依然待在听岚院,连院门都懒得出,心中无波无澜,仿佛外头的热闹与忙碌与她无关一般。
若她这是第一回嫁给顾秉清,若她并未拥有前世的记忆,只是一个妙龄的待嫁少女,说不定此时正忐忑又憧憬,羞涩又期待地等着后头的大婚。等着人人口中称赞的,龙章凤姿的太子殿下来迎她入宫。
可她偏偏重生而来,对此实在是生不出半分憧憬与激动,转眼已是二十七日一早,到了黄昏时刻,太子便要来迎她入宫了。
昨夜苏远矜特意早早梳洗完上了榻,想着多睡一会,不然大婚当日婚仪嘉礼繁冗,衣服冠冕又沉,还不能好好用一餐饭食,连回想都教人疲累。
不过到了榻上,苏远矜望着顶上帐幔,却无论如何难以入眠。把两世的经历在脑海中走马观花似的过了一遍,苏远矜才稍稍有了些睡意,勉强闭上眼睡下,待晚月轻声将她叫醒,已是二十七日清晨。
起来沐浴之后,婢子仆妇给苏远矜整身涂了香脂,又取了繁复的婚服,层层叠叠给她穿上,整个身子沉重得像披了床锦被在身。
穿完了婚服,妆娘一面给苏远矜脸上敷粉,一面叫梳头的仆妇给她梳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