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夫秦母葬在一起,坟修得很好,坟前还有两颗不小的松柏,秦叶子取出手帕仔细擦了一遍墓碑,“爹娘,我和林遇之来看你们了。”她低声说着跪了下去,林遇之也跟着跪下。
秦叶子分他一点纸钱,“爹娘走的时候我和东郎差不多大,我那时正和我哥在院子里堆雪人,忽然有人敲门,像是急得要把门都敲倒,然后我哥去开门,我没听清人家说什么,我哥对我喊一声‘和大黄好好看家’就跟着人跑出去了。”
林遇之默不作声听着,他像是才反应过来,秦叶子比他惨太多,他至少还有娘,秦叶子却父母双亡。
秦叶子吸口气笑一声,“然后,”她声音明显哽咽起来,“我就没有爹娘了,我完全不相信扑上去就打我哥。”她勉强笑一下,“那时候,我哥真惨,分明自己那么伤心还要哄着我。”
林遇之拽了拽秦叶子垂下的袖子试图安慰她,秦叶子不欲再说,她抬手擦了下眼睛,直着嗓子说,“冷得很,火纸烧了就回去吧。”
林遇之应一声,“好,我们烧完就回去。”
秦叶子并未在娘家久留,秦大郎和秦娘子给他们装了好些东西带回去,林遇之因那天秦叶子几句话深感秦叶子不易,便越发觉得亏欠秦叶子,他想方设法补偿秦叶子,简直不知道怎么对秦叶子好才合适。
但秦叶子自己其实没太大感觉,爹娘毕竟走那么多年了,虽然回忆起当年事情还是忍不住流泪,但要说多伤心那也是没有的,不过林遇之无微不至伺候她她还是很乐意的。
她完全不觉得受之有愧,林遇之对她好她对林遇之好就是,她一点不觉得自己对林遇之的好会比林遇之对自己的少。
正月初几到处走,秦叶子拜访了好些林遇之的亲戚朋友,有时和林遇之一起,有时林遇之交代清楚她自己去,席上免不了喝酒,她便喝了一茬又一茬,回去林遇之总会给她伺候得舒舒坦坦,秦叶子便随手买些零嘴花枝之类哄林遇之笑。
期间相处很是甜蜜,完全是秦叶子少时幻想的夫妻生活,以至于在上元节前几天,秦叶子就做下了一个决定,她打算等上元节当天傍晚,管州城烟花齐放时告诉林遇之。
正月十五转眼的事,秦叶子一早给林遇之说了下午申时放霞口子见,便去了食肆,明天起食肆就正常待客了,她前几天还和食肆里一帮人吃了饭,掌柜说今天再一起吃个饭,还有正事要说,秦叶子一点不耽误早上吃了饭就去食肆。
笑娘让邹娘抱了去,林遇之坐在床边拿剪刀修好终于做起的鞋子毛边处,再用白布包了起来放在柜子里收好。
秦叶子和掌柜的带着一帮人去了西平地踢了场蹴鞠,秦叶子太久没玩有些生疏了,后来却玩得起劲,一群人皆是玩得酣畅淋漓,结束时,秦叶子想着这时间再吃个饭,给林遇之带点吃食去放霞口子正好。
一行人回到食肆,王秀几个起火做饭,秦叶子就被掌柜的叫去了书房,秦叶子一走进去发现书房居然还有两人,她也没露出诧异神情,反而含笑点头示意。
几人围着书桌坐下,掌柜的宣布东家让自己去府里食肆,往后这家食肆便由秦叶子全权做主,他一样样叮嘱秦叶子哪些地方需要注意,甚至还举了各种例子,继而又领着林遇之和其他两人食肆到处查看。
到最后,他搬出一摞账本交给府里来的两人,又和秦叶子写好食肆各种东西记录,势必要把整个交接活计全压在今天完成,等差不多忙完时候掌柜的和秦叶子便要陪两位府里来的用饭了。
楼上雅间里,整个食肆的人都聚在一起吃饭,为两位府里来的客人接尘,也为掌柜的饯行,推杯换盏间说说笑笑,秦叶子忙了一天也乐得放松一会儿。
酒过三巡,不知谁看了一眼窗外,“嘿,早上那么好的太阳,这怎么下起不小的雨来了?”
秦叶子端着酒盏顺着话音往外看去,下雨了?下雨了!她看着天色猛然想起她和林遇之约好的,林遇之该没那么傻看见下雨还不回去吧?
所谓放霞口子,是离林家不算远的两山连绵起伏处,那处凹下去又正对着夕阳,周遭一段都是裸露的白石,夏日里天气稍微好一点,夕阳西下时分若是隔得远便能看见太阳像是卡在两山之间似的,平时里只要有太阳,那儿的云霞色便极美。
从林家过去要走一大一小两个山头,不算远,林遇之奶过笑娘后怀里揣了包烤毛栗才往山里走去。
这路走得人不多,但也并不算荒芜,林遇之早知道走路会热,便穿得不厚。
雨水已过东风来,今年春天尤其来得早,山间小路边有零星草芽探出头来,嫩绿的颜色很是喜人,四季常青的树木不少,一些落叶树也重新长出一点叶芽,富有生气的样子,人置身其中已经很有春日气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