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皇后疾言厉色,不由分说就要拿下,小叶却吃不准她指的是哪件事,本来以为是跟裕妃有关,可这一上来就要砍头的架势,只怕是自己珍禽园的那件儿东窗事发了。
正想着求饶,只听那小叭儿狗安安叫嚷道:“本宫这么受娘娘宠爱,都还是在最热的时候才能受用一点点冰,你这家伙居然敢把珍贵的冰块给园子里的熊,活该你给砍头!”
这话传入耳中,小叶猛然闭嘴,将那些求饶的话咽了回去。
她万万想不到,皇后大发雷霆居然是因为此事,根本早把这细微的小事抛在脑后了,只以为是带人进园子的那件儿,一时竟不知是该松一口气,还是啼笑皆非。
在这会儿已经有两名内侍上来拉人了,安安则因为之前猫儿的挑衅,气势无处宣泄,总算又逮到一个倒霉鬼,它索性从皇后膝上跳下来,向着小叶近距离的狂吠,典型的演绎了什么叫做狗仗人势。
前有狗子,后有小太监们,这进退维谷的时候,小叶灵机一动,她俯身向前一扑,张手就将安安的脖子掐住了,嘴里大声叫道:“哎呀,好漂亮的狗儿!”
这一下子,皇后跟那两个太监都呆住了。
小叶则假装爱不释手地把安安抱在怀里,低头小声说道:“你是不是最讨厌西宫三霸?”
安安本来自恃身份尊贵,满宫内自然无人敢惹,忽然给人捉住,正扭头摆尾呲牙咧嘴的要给小叶点颜色看看,蓦地听见这句,那将要往小叶手背啃下的牙齿便咬不下去了。
它吃惊地抬头,乌溜溜的两只眼睛瞪着小叶:“你、你说什么?”
这会儿可不是慢慢叙话的时候,小叶一边儿抚摸着安安,一边飞快地悄声说道:“我也正得罪了贵妃宫内的那只狮子猫,今晚上它们就是来盯我的,你要是帮我过了这一关,我就帮你对付它们。”
安安张口结舌:“你、你……怎么……”显然也是想不到,居然有人能听懂它说话。
此刻皇后总算反应过来,气的拍着床榻喝道:“混账东西,你在干什么?还不快把安安放下!”
小叶抬头,诚惶诚恐地说道:“请娘娘恕罪,只因那珍禽园里虽然也有不少的名贵犬只,可却没有一只比这只好看,所以一时的情不自禁。”
因小叶才抬头,皇后猛地看到她的容貌,已经愣在了当场,又是做梦也没料到居然会听到这么一番话,这会儿竟不知何以为继。
此刻那宫女将安安接了过去,重新放到皇后怀中。皇后心疼地抚着狗子:“吓坏了没有?小宝贝儿?”
安安却一个劲儿地盯着小叶,眼睛里满是没有平复的惊愕,丝毫不理别的。
忽然旁边的一个老嬷嬷咳嗽了声,呵斥道:“好个糊涂的东西,死到临头了居然还有这些歪心思,你竟然不怕死吗?”
皇后这才回过神来,冷笑道:“你莫非以为本宫不敢杀你?还是说你仗着你身后有了撑腰的人?”
小叶苦笑道:“娘娘恕罪,娘娘说什么撑腰的人,奴婢是真不知道,奴婢若真的有足以撑腰的人,就不至于在接手了珍禽园后,左支右绌,上下窜跳的为难了。”
皇后仍是看着她的脸,一时恍惚:“哦?你没有吗?”
“奴婢怎么敢欺瞒娘娘,”小叶叹了口气,蹙眉道:“方才这位嬷嬷问奴婢是否不怕死,奴婢当然是怕极了的,只是奴婢是个很爱狗儿的人,看见安安,又忍不住想起珍禽园里的那些生灵们,奴婢接手珍禽园后,因为宫内拨到那里的银子实在有限,那些动物们或者少吃,或者少照料,病的病,弱的弱,情形真是堪比地狱一样惨。比如前些日子,园子里的白熊不进食水,都奄奄一息了,据说是因为白熊之前是在北边雪地里的,年纪也大了,因为受不了这种酷热,所以才病恹恹的受不了,奴婢实在不忍心看它就这么死在眼前,何况奴婢掌管了珍禽园,自然也要尽职尽责,所以才叫手下的人想法儿向着宫内的冰库讨了些许碎冰……娘娘不知道,那头熊死死地把那装着碎冰的盆抱在怀里,那举止像极了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这些话对皇后而言自然是闻所未闻,她怔怔地听到这里,终于哼道:“你、你果然糊涂,白熊再怎么珍贵,你也不该把宫内有分例的冰随意给它们用,你叫那些在大暑天里连点儿冰沫子都摸不着的后宫妃嫔情何以堪,难道说人不如一头熊了吗?”
小叶陪笑道:“娘娘容禀,人是万物之灵,何况人习惯了四季变幻,且自个儿会减衣,会扇风,会各种的想法儿,故而就算不需要冰,也不至于就真的支撑不住……可是这熊口不能言,身上又有厚厚的皮毛,娘娘您想,假如一个人在这酷热之时穿了一件大毛衣裳,该是什么滋味?何况那白熊又是极寒之地来的,哪里习惯这种气候?而且它年纪实在很大了,不比年轻时候能撑着。娘娘圣明,若是您也瞧见了那熊紧紧抱着盆儿的情形,自然比奴婢更心疼慈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