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才知道,那孩子是因为母兄新丧,才一个人从宫宴上跑了出来,独自坐在角落里发呆。

    他虽不懂宫里那些勾心斗角的腌瓒事,也能想象,这样小年纪的孩子,一夕之间失了母亲庇护,在这深宫里的日子会有多艰难。

    小徒弟聪明睿智,悟性高,武功学得很快,就是太沉默寡言,什么事都闷在心里,连他这个师父一日里也很难从他口中撬出几句话。

    而且他能隐隐察觉到。

    虽然小徒弟很尊师重道,但对于自己这个突然天上掉下来的师父,还是怀有一丝警觉和防备的。

    这个年纪的孩子,本就敏感多疑,何况经历了丧母丧兄这样的伤心事,他并未计较。

    真正令他头疼的是,每日完成了繁重的课业,并跟着他练完武之后,小徒弟还不老实回宫睡觉,而是跑到皇帝的清晖殿外,彻夜彻夜的长跪,一次次病倒,一次次又重新爬起来。到最后,硬是把自己折磨得形销骨立。

    日子一直持续到开春后太后寿宴。

    小徒弟不慎失足坠进了太液池里,被救上来后,整整昏迷了一日一夜,醒来后,忽然异常亲昵的握住他手臂,眼睛泛着亮光道:师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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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遇到了一个愿意不顾性命救我的人,不是母亲,不是兄长,是,另外一个人。你说,是不是母亲和兄长知道我在想他们,所以才派他过来的。

    师徒数月,他还是第一次在小徒弟嘴角看到笑。

    他才知道,原来小徒弟掉进太液池后,因为位置比较偏僻,附近并无侍卫,是另外一个恰巧路过的孩子跳进水里,把小徒弟给捞了上来。

    因为另外一个孩子身躯比较瘦小,两个人还差点一道丧命池中。

    徒儿那次落水显然有隐情,能对那么小一个孩子下手,宫中明争暗斗人心之险恶简直令人胆寒。

    徒儿自幼长于其中,所见所闻所历不知多少,又兼乍失母兄,对人对事难免心灰意冷。那个孩子的出现,几乎等于是徒儿生命里的一道亮光。

    杨长水深知当年那件事对徒儿的意义,所以更能理解徒儿此刻心中的失望。

    徒儿素来自律,难得今夜主动提出,杨长水不想做那煞风景的人,便点头,爽朗一笑:“好,上回在书院光顾查案,没喝尽兴,今夜咱们师徒便不醉不归,喝个痛快。”

    元黎一笑,执起酒壶,先给杨长水斟了碗,又给自己斟了碗,斟到一半,忽停下动作,皱眉望着那浑浊酒液问:“不是杜康?”

    “咳。”

    严璟早料到殿下会询问,一直准备着,立刻道:“是。殿下不是已经将私产悉数交给太子妃打理了么。太子妃今日看过账簿,觉得很多地方都太过奢费,长久下去东宫可能会面临破产之危,于是不辞劳累,给府中制定了全新的支出用度标准,咳,其中一项,就是把价格太过昂贵的杜康酒,换成……比较平价一些的酒。”

    严璟特意含糊了下,没说换成最劣等的竹叶青酒。

    省得殿下一时之间难以接受这巨大的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