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午,当杜殿文父子俩从果园里回来,孙慧云早将饭菜准备好了,一家人又围在桌旁,说说笑笑的吃起饭来,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充满了温馨的味道。
饭后,爸爸杜殿文正端着一杯浓茶坐在长椅上,这是父亲多年来养成的习惯,虽然杜远舟并不觉得喝浓茶有什么好处,他自己反倒是喜欢瓶装的绿茶,这几年城市里的生活早已经让他习惯了绿茶中那种甘甜的味道。
“爸,我不想回燕京了,想留在锦城发展。”杜远舟慢慢地挨着爸爸坐下,略一犹豫,随之换上无比坚定的口气,认真地说道。
“你这孩子,咱好不容易上大学出去了,怎么还要回来呀?孩子他爸,这儿可不行……”
话音刚落,杜殿文还没来得及回答,正收拾碗筷的孙慧云一听,立刻顾不上干活,放下碗筷,一掀门帘便进到里屋,着急地说。
“小舟,这件事前后你考虑清楚了?”杜殿文没有理会孙慧云,沉思了一下,看了看杜远舟,问道。
杜殿文没直接反对,但也没有表示赞成。
“嗯,爸,妈,我都考虑好了,决定留下家乡,在仕途上发展。”杜远舟目光坚定,肯定地说道。
“今年我们学校分配计划定下来了,我被分到一家企业里了,但我不想去。”他补充道。
“咱家三代贫农,官场里可没有什么厉害关系!你不服从分配,要靠自己找单位的?”见杜远舟如此肯定,杜殿文略带担心地说道。
“爸,妈,你们放心吧!工作的事情我自己搞定,你儿子保证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给你们丢脸的。”杜远舟微笑着,安慰父母。
一边说着,一边拍着胸脯保证。
见他决心已定,孙慧云也算是默认了,毕竟自从上学开始,杜远舟从来没有让他们真正操心过。
见杜远舟如此保证,孙慧云又顿时眉开眼笑起来,嘴里却不由地嗔怪道,“你这孩子,又瞎说八道了,我儿子自然给我长脸,不然还给谁长脸。”
她一向都以儿子为骄傲,似乎在她眼里,无论干什么,他们的儿子都一定是最优秀的、最能干的。
“小舟,我大道理不懂,也不会说。但你要知道,无论在哪里,咱们都要好好干!”
和村里其他家长不同,杜殿文一向尊重子女的意见,包括杜红霞,但最后还是有些不放心地嘱咐道。
第二天,杜远舟和家里人打了一声招呼,便骑车去了镇里。
马关镇,位于长白县的西南部,境内多丘陵,没有矿场资源,也没有像样的乡镇企业,加上交通不便,经济自然落后,百姓生活拮据,甚至有的家庭连温饱都是问题,因此,马关镇几乎成了穷乡僻壤的代名字。
对于镇里情况,杜远舟还是很熟悉的。九十年代的马关镇,还是一个破破烂烂的小镇,杜远舟站在小镇中间,一眼就将小镇尽收眼底,主要有南北两条街道交叉构成,路两旁一溜平房,或商店,或小饭馆,路上行人不少,显得冷冷清清的。
虽然知道乡镇条件差,作为仕途起点比较低,杜远舟心里不免有一丝遗憾,为了稳定复杂的情绪,他将自行车靠在路边石堆上,取出最后一枝红梅牌香烟,站在街道一边点燃了。
这时,一辆黑色桑塔纳从坑坑洼洼的路上驰过去,杜远舟似乎早已经熟悉了一切,赶快避到了一边,但是迎风而起了灰尘将他包得严严实实,就如陷入了一个灰蒙蒙的烟尘迷阵。
杜远舟用手掌扇了一扇,等灰尘散去,不由得看了看那辆车过去的方向,知道那正是镇政府的所在地,那辆桑塔纳就是镇委书记李振涛的座驾。
杜远舟回过神来,不由得使劲地擦了一把脸,顺手将香烟扔在地上,狠狠地吐了一口吐沫,然后推过车,一骗大腿蹬车向镇政府方向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