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情沉默了。
她抬了抬眼皮,露出一种很隐忍的表情,最后,是笑的。
她说:
“我好像没删过你。”
这时候的她们好像才有那么一点沾亲带故的关系,显得她们那份荒唐的恋情前世不是纯粹的一场镜花水月。就比如微博被隐藏的几条,躺在黑名单的列表,还有下意识会拿的沐浴露香气,听到名字的时候心脏的一下跳动。
董花辞好像在意料之中般,她睁大着眼睛,认真地道:
“那我们就是好友了。”
董花辞好像有一种魔力,就是怎么也感受不到很大的尴尬。就比如在前女友面前依旧维持一种什么都没做错的无辜感,或者泰然自若地把看错的没打折的商品放回去,吃这打折面包并得意地朝队友炫耀她今天又省了多少钱——或者干脆不吃。
因为缺钱,所以什么尴尬都是不尴尬。
董花辞的家庭一塌糊涂,赌鬼父亲早早意外去世,母亲又重病无法工作,每个月吃药治疗花掉的数对刚高中毕业的董花辞来说简直是一个天文数字。她成绩还行,但到底没有念大学,孤注一掷地自知美貌而去公司进行女团面试——她真的没什么唱歌跳舞的梦想,只是想不顾一切地通过正当的途径把美貌变个现。
董花辞的母亲是在董花辞加入公司后的三个月去世的。
她还是没有等到董花辞大红大紫,也没有等到她嫁入豪门——尽管董花辞在遇到钟情前大言不惭地和母亲说实在真的走投无路她就努力嫁入豪门,还被母亲嘲笑说她还嫁入豪门,这脑子不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就不错了——她应该是带着浓浓的担忧和歉疚去世的。
“辞辞。”董花辞的母亲握住她的手,“妈妈多想不拖累你……”
“我会赚很多钱,我会把你救回来的。”董花辞那时候没放在心上,只以为是母亲多忧多思,“你放心,我别的没有,钱还是有的,公司同事也都很照顾我的……”
第二天董花辞在公司接到的是警方的电话。
董花辞想不明白,她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她不明白钱这个东西为什么这么残忍,能够买人命,也能够生生害了人命,甚至能让人克服死亡的恐惧从撑着那么虚弱的身体那么高的楼上往下跳。
董花辞的母亲遗书说,她嫁的男人已经给女儿留了这么大一笔赌债,她自己不能再拖累女儿了。
她又写,辞辞,对不起。
对不起。
董花辞那天去商场刷爆卡买了第一个小奢侈品包,最后抱着母亲的骨灰盒歇斯底里地大笑,又把那个包硬生生烧了,说是她母亲身前没背过一个好包,一定要给她一个。
最后她回到练舞室,思考哪个死法比较好。
是在练舞室的钟情请假给她的母亲办理墓地,拖着她办手续。那时候她和钟情还没有在一起,只是“形影不离的好朋友”,“有点暧昧的室友”,董花辞甚至还客气地感谢她,说,下辈子一定做牛做马报答她。
钟情说,为什么是下辈子。
董花辞语塞了一会儿,最后一句话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