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忍着笑解释道:“分家前自然是说了财产分割的,但齐家压根没多少营生,都是靠二夫人的陪嫁铺子撑着。二夫人出身商贾之家,很会经营,她懒得插手齐家产业,就只用心经营自己嫁妆,齐家的家产倒是窝在大夫人手里。”
一开始大夫人是怕二夫人分走自己手头的银钱,后来眼红二房仗着嫁妆铺子过得奢侈,就非说大房在外给二房遮风挡雨,二房得负责出钱养家。二夫人本是不愿的,但那个时候老太太还活着,偏心大房,就连宫里淑妃都拉偏架,她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但她可不是什么好性子的人,所以表面上时常给钱充入公帐中,自己的嫁妆却没叫齐家人插手一星半点。齐家顶多出手要钱,可没脸连生财的铺子都一起要过去。
刚开始大夫人还蹦跶过,后来发现抢不走,又加之单纯花钱不参与经营既省心省力又能过得舒坦,她就慢慢放下了。等时间长了,她也忘了那些铺子其实不是齐家产业了,临到分家时都没想起来这一茬。
要知道女子的嫁妆是独属于她本人的,分家也不能分嫁妆,对方可以全额带走。而只分公中财产的话……
大夫人使了个心眼,说铺子都给大房,田产都给二房。公中银子一家一半,谁也不占谁便宜。
但她不知道,二夫人早提前算好了银钱,这些日子每天就只往公账上打这一天要用的银子,多的没有。所以她这边随时都能分家,不叫大房分走多少钱财。
因为双方都对财产划分方式很满意,所以很快就分完了。最后齐家那两间半死不活的铺子继续留在大房手里,二夫人则拿走了全部的田产。
那俩铺子本来便不赚钱,相比起来田产已经是很稳定的营收了,再小也比那些铺子好。大房这次算是赔了个底朝天,什么好处都没捞着。
等大夫人发现手头铺子只有两间,才后知后觉想起来赚钱铺子是人家嫁妆这件事,但怎么分都说定了,再反悔也没用。而且即便把田产要回来,也没多少进项,远不如人家一间铺子值钱
二夫人早在距离齐家很远的位置置办好了宅子,火速搬了过去,从此以后和大房不再往来。至于这些年给大房花的钱,其实也没那么多。
她的经营利润其实远比看上去更多,丢进公中的只是毛毛雨。齐家大房以前没奢侈过,也不太懂如何大手大脚花钱,顶多只是多买了些精致的钗环衣裙和换了一批贵价膳食而已。
说到这里,姑姑彻底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江月璇不解其意,却见她捂着嘴小声道:“大房时常逛的首饰铺子和裁缝铺子都是二夫人的产业,银子不过是转道手回了二夫人那边而已。东西售价是高,但成本低廉,她也不过陪点成本价,完全不放在心上。”
“膳食那块?”江月璇立刻意识到什么。
“膳食自然也有二夫人的手笔了,齐家人哪儿吃过什么好东西,找个厨子糊弄他们就成。说是昂贵食材,其实很多食材料理好端上餐桌之后,不懂的人根本分不清区别,并不知道自己吃的其实是廉价食物。”
江月璇顿时对二夫人充满了赞许:“这招很妙,只需出几个厨子的月钱和食材的竞价就好,更何况厨子又不是只做大房一家的吃食,这顶多算大房蹭饭。”
二夫人自己就是做生意的,肯定知道食材的原本价格,不会出现一两银子一枚鸡蛋的情况。那么食材进价对她来说几乎是相当于没有,现在走人了,怕是厨子也一起给带去了新家,大房伙食都要出问题。
能把廉价食物做成珍馐的可不是一般厨子,大房再没见识也能尝出味道,做得难吃的话这个“昂贵食材”的谎言就得露馅了。据说齐家之前没分小厨房,全是一个总厨房在料理,大房原本的厨子早因手艺不行被挤到角落去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二房才把自己的下人带走,大房就开始事事不顺了。不光是吃的方面,一日三餐一塌糊涂、点心更是想都别想,就连很多户外洒扫的下人也被带走了,整个齐家一下子少了三分二的仆从。
大房一家气炸了,派人去二房的新宅一问,才知道被带走的仆从都是二夫人的“陪嫁”。以前二夫人无偿借给大房用,现在可不成了,当然要带走。
“怎么会是她的陪嫁?我可记得很多下人明明是她来了之后才采买的!”大夫人尖叫。
管事嬷嬷嘴里发苦:“二夫人说那是她用自己加装银子采买的,都是她一个人的仆从,官府那边的记档作不得假。而且采买的仆从其实不多,更多的是她铺子里招的,一招就是一大家子,能在铺子里做工的就留在铺子中,不成的便签了长工契入府伺候。”
本朝的长工契和卖身契不是一个东西,前者就相当于劳务合同,别人来你家应聘佣人职位,帮你打理院子之类的。这种契约无法约束人身自由,人家到时见就可以走人不干,实在不行还能提前毁约,就是官府那边会记档坏名声,还要给主家赔偿损失费。
二夫人直接把长工契的对象定位她本人,所以长工们的服务对象也是她一个。她要换地方住,人家长工当然得跟着。这又不是卖身了的仆从,大方也没法借口“用惯了这些人请弟妹割爱”把人家连带卖身契给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