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事,一瞬万息,稍离一日,便是安排得再妥当,说不得便是要被政敌连根拔起。
可他还是来了。
便是雨夜苦等一宿,甚至毫不犹豫地跳下淮江替她挡下那一剑,都不算什么。
院中有簌簌山风吹过,木窗吱呀作响,倒叫谢瑜的神思恍惚了一瞬。
脑海中浮现的是少年时寄居佛寺,黄昏夕照中漫步而归,便常见寺中僧人长跪佛前,虔诚唱诵,只为求心中之佛的些许怜悯。
而他如今种种手段施为,所谋所求的,也只是一个陆菀而已。
“阿菀……”
他握紧榻边,低声道,竟能听出些哀求意味。
陆菀垂着眼帘,只做没听见。
她又不能捂住他的口,阻止他出声。
细嫩的手指紧紧攥着药瓶,指尖用力到发白,却被郎君轻柔地一根根掰开。
“你是恼我方才故意诳你进屋替我上药?”
被谢瑜一下猜出了缘由,陆菀木着脸不认,不想再被他扰乱心绪。
“你转过去我替你上药便是。”
却被谢瑜连着那瓷瓶一并,握在了手心。
手中的瓷瓶尚存他手心的余温,手背上的肌肤又被他手心的热度慰贴地包裹住,便似他这个人一般,强势且不容拒绝。
原本煦煦的温热蓦得升了温,烫得她心上一颤。
陆菀抬眼看他,便撞进了欺身而来的谢瑜的眸中。
那里只倒映着她一人。
左右双眸各印一个,小而清晰,仿若即使是将她一分为二,也都逃不脱他的眸底深潭。
“还是你从裴蔺那,知晓了那些旧事,所以在怨我怪我?”
谢瑜想到了前些时候陆菀的话,有了些猜测,便开口试探。
他为人虽是清冷心性,却是最善于察言观色。
待见到陆菀羽睫一颤,垂下眼不看他,连粉润的唇都抿得紧了,心里便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