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欢站起,心中自是忐忑,怕会出言冒失,徒惹笑话。目光一转,瞥见沐子晏正向她看过来,眼眸深黑,颇有关切及鼓励之意。她的心忽然就定了下来。
她恭谨行了一礼,“先生,学生浅见,天下长安,需万民所向,而若要万民所向,则需为其设身处地。”
洛云庭面露讶异,转向坐在一旁的梁老夫子,赞道“不错!不错!贵书院这届学子们眼界开阔,胸有丘壑,质素很是不错。”梁老夫子自是脸上有光,捋着胡子笑得甚是开心。
洛云庭这一番讲学直到未时末方才结束。众学子们行了礼,在梁老夫子的带领下告辞离了云庭学馆。
因与所住客栈相距不远,众人便一路慢慢地走回去。
言欢跟在众学子身后出了学馆,眼见颜清逸和虞子衡早已走到前面去了,学馆门前,沐子晏站在那里,似乎正在看着什么,她面露笑容,大声道“阿晏,一起啊。”
沐子晏本就是在等她,闻听此言,正中下怀。
二人并肩一路走去。言欢脑中想着云庭学馆的一切,不由道“这洛云庭先生是个有大才的人,只是偏居这横川实在是可惜了。”沐子晏点头,“若是他能为朝廷所用,不仅于民有益,于大楚也是幸事。”
此刻,他们正行走于暄暄闹市,路旁竟是些买各色玩意儿的摊子,叫卖声此起彼伏。言欢不由自主便被吸引了过去,这里走走,那里看看。沐子晏也不催她,她看得入迷,他就在一旁等她。言欢看了一刻,回头沐子晏站在当地,嫣然一笑,便又安心地去摆弄摊子上的小玩意去了。
人丛中走过来一个面貌普通的黑衣男子。那男子走至沐子晏身畔,貌似不经意地停了下来。一眼望去,那男子似是在看着旁边摊子上的什么,若是仔细去看,会发现他口唇翕动,仿佛在说着什么。不过是一时半刻的功夫,那男子便转过身,匿入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中去了。
沐子晏的神情却是严肃了起来。言欢回头时,正好看到他的异样神情,便向他走了过来。
“出什么事了?”言欢问,沐子晏眉宇微拧,“昨夜那几个人都死了。”“什么?”言欢大吃一惊。“咱们离开的时候明明还好好的。”沐子晏也是疑惑,“自咱们离开到我派去的人赶去那里,中间不过半注香的功夫。想来,就是这段时间内出的事。”
“不如,咱们过去看看。”言欢眼下已没了闲逛的心思。沐子晏摇头,“府衙已派人去过,尸身都已停放至义庄去了。眼下就算是咱们去看,现场已乱,怕也看不出什么。”
“他们是怎么死的?”言欢问,沐子晏神色奇异,“这点颇为奇怪,据说是那几人身上俱都有刀伤,造成那刀伤的乃是现场的一柄匕首。仵作检验,说匕首所伤都不致命,他们的死因都是失血过多。”言欢听了脸色有些发白,“用了刀,却不致命,生生让人流血而死,这人莫非是来寻仇的么?”
“也许。”沐子晏的声音里有不确定,“那几人做事不甚地道,江湖结仇亦是自然。只是,”他面上又有奇异神色,“据说那些刀伤都比较怪异,就像是没有任何功夫的人造成的。”“这是什么意思?”言欢并不明白。沐子晏慢慢道“仵作结论,那些刀伤都是胡乱砍的,凶手要么没有武功,要么年纪尚幼。”
言欢的神情亦是严肃了起来,“阿晏,你想要说什么?”沐子晏道“昨夜那处甚是荒凉,咱们与那几人斗了半晌,并无人旁人出现。你有没有想过,”他看着言欢,一字一字道“想过那个孩子。”
“不、不可能。”言欢本能反驳,“那孩子还那般小。”她脑中想着的却是莲笙的温暖和可爱,心中无论如何也不能把与莲笙有着相似面孔的孩子与“杀人凶手”这几个字联系在一起。但心底却有个声音告诉她,这并非不可能。若是江湖寻仇,便是想将人折磨而死,用刀手法也不会如此拙劣。
言欢叹气,“可曾寻到那孩子?”“不曾,”沐子晏道“那孩子早已踪影皆无。”“看来只有找到他才能弄明白这其中关节。”言欢若有所思,又问道“眼下,咱们该如何做?”沐子晏话锋一转,“眼下咱们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等。”
言欢自然明白,他们明日便要离开横川,自然是什么都做不了。“你放心,”沐子晏道,“我留了人在这里,有什么消息,咱们很快便会知道。”
“也只有这样了。”言欢虽心有不甘,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前面客栈在望,沐子晏目光瞥见旁边有一家玉器店,忽然停了步子,“你先回去,我有事去去就来。”言欢不疑有他,点点头,自己先进了客栈。
沐子晏见言欢身影已消失不见,方向那玉器店走去,还没迈进店门,身后上来一人,低低道“殿下。”却是杜渲。沐子晏亦低声道“你来得倒快。”杜渲有点洋洋自得,“那是自然,属下怎么能任殿下独自一人。”
他看了看那玉器店,道“殿下又是要寻合适的玉么?叫属下说,殿下何必如此麻烦,把这命令给飞羽卫们一下,什么样的好玉没有。”沐子晏斜睨他一眼,“你懂什么,只有自己亲手挑的才有意义。”
“是、是,属下不懂。”杜渲讨好地笑。“那殿下去吧,属下守在这里就是了。”沐子晏“嗯”了一声,叮嘱道“此次同行之人甚多,你还是别公然出来。”“是。”杜渲老老实实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