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士去请郎廷佐的时候,邓名对李来亨和其他人说道:“我们首先要搞清楚的是:管效忠和蒋国柱为什么要我们杀郎廷佐,我估计郎廷佐心里多半有数。”
“就怕他不说。”李来亨脸一沉:“郎贼来我们营中好吃好喝这么多天了,今天他要是不识抬举,就让他吃点苦。”
邓名知道李来亨想刑讯逼供,急忙阻止道:“不可。”
“如果我们已经猜到了大概,只是要他确认的话,用刑倒不是不可以。”边上的李星汉开始阐述自己的看法,从去成都开始邓名就经常组织心理学研讨会,他手下的卫士都因此受益匪浅:“但现在我们一无所知,用刑只会让他顺着我们的意思的说,我们的猜测不一定准确,得到的口供未必是真的。”
“对。”邓名笑道:“我们得让他心甘情愿地告诉我们。”
一会儿郎廷佐就被卫兵带来了,被俘以后他先是自认必死。第一次到邓名的时候,对邓名的问题郎廷佐也能老实回答,不但承认甘辉和余新都活着,还供出了南京的大概兵力。但见邓名对他很客气后,渐渐的胆子又壮起来了,这几天邓名没有虐待郎廷佐,还提供给他饮食,两江总督就开始对明军爱答不理了。
以前郎廷佐抓到俘虏的时候,毒打、酷刑一样不落,有些人撑不住就会请降,但现在郎廷佐有吃有喝,没受到任何皮肉之苦。这让郎廷佐觉得被俘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日子过得如此舒服,郎廷佐就开始生出要当烈士的念头来了。
今天被带进来以后,郎廷佐大模大样地往给他的那张椅子上一坐,昂着头两眼一闭,摆出一副是可杀不可辱的模样,不等邓名提问就慷慨陈词:“本官乃是朝廷命官,蒙皇上隆恩抬旗,早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要杀要卦悉听听便,要本官降贼那是万万不能!”
出乎郎廷佐意料的是,营中明军没有人出声喝骂,邓名笑着答道:“知道郎先生是旗人,我当然不会劝降,就算郎先生想投降,我还不敢收呢。”
双目紧闭的郎廷佐哼了一声,心里也微微有些失落,同时也有些奇怪,在心里琢磨着:“若是邓名不想劝降我,他为何不打不骂,还给我吃的呢?不对,这是他欲擒故纵之计,他就是要劝降我,我一定要挺住,绝对不能降贼。”郎廷佐的算盘就是继续该吃就吃、该喝就喝,反正最后被杀也就是一刀的事,不会受多少苦。
“今天我派人去进城了,蒋国柱和管效忠回来了,我想和他们交换俘虏……”
之前邓名曾经想过让郎廷佐下令放人,那时两江总督还愿意配合,但他作为俘虏手令已经没有用了,就是写了江宁知府和城内的守军也不会照办。听到邓名提到这两个人名后,郎廷佐依旧纹丝不动,眼睛也还是不肯睁开。
“蒋国柱已经同意了。”邓名拉着长音慢慢说道,同时继续观察郎廷佐的表情。
“哼。”郎廷佐又发出一声冷笑,好像这一切早在他意料之中。
“不过蒋国柱和管效忠有个条件,就是要我用郎先生的首级去换。”
邓名刚说完,就看到郎廷佐猛地睁开了眼睛,目光向自己猛地扫过来。
“本来我的条件是:他们交还甘辉、余新等几位将军,我就把郎先生完好无损地送回去,但他们回信说活的不要,只要死的。”邓名注意到郎廷佐的胡须已经开始抖动起来,显然已经是怒不可遏:“事有反常则近妖,我想不通这里面的缘由,所以也不敢答应他们,就请郎先生来问问。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管效忠和蒋国柱的话可信吗?依郎先生之见,若是我满足了他们的要求,他们会不会释放延平藩的人?”
郎廷佐已经气得全身发抖,而且还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邓名的问题,营中众人都静静地看着他,等了好半天后,郎廷佐突然不哆嗦了,爆发出一阵狂笑:“邓名小儿,休想离间我们。”
“我离间你们干什么?”邓名故作惊讶地问道:“我这几天款待郎先生,就是想用先生交换延平藩的人,如果蒋国柱和管效忠要换活的,那先生自然能平安回去,到时候与他们一见,我的离间之计就没用了;如果他们一定要换死的,先生肯定无法活着离开,那我何必与先生多费唇舌?”
郎廷佐无言以对,他垂首想了一会儿,发现邓名的逻辑确实无懈可击,忍不住反问道:“那今天邓先生叫老夫来是要干什么?让老夫死个明白么?”
“不是,我中觉得其中有诈,郎先生和他们同僚一场,到底有什么解不开的怨恨?”邓名问道:“郎先生心里肯定有数吧。”
郎廷佐惨笑了两声:“邓名你要杀就杀,何必玩这种猫抓老鼠的把戏。”眼看真的死到临头,郎廷佐满心凄凉,对落井下石的管效忠和蒋国柱也是恨之入骨,只可惜再也没有机会报复了。
“我只是不放心罢了,你们是不是真的有深仇大恨?”邓名再次问道:“到底他们为什么要杀你?我真能用你的人头换回延平藩的人吗?”
“不错,这两个家伙确实有非杀老夫不可的理由,因为若不是老夫失手被擒,他们就绝没有好果子吃。但提督杀了老夫也没用,他们二人肯定不会把延平的人放出来的。”郎廷佐和蒋国柱、管效忠相识多年,这么一会儿他已经把二人的想法猜出了大概,知道对方是想坑死自己,让朝廷不得不倚重他们,设法戴罪图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