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里,任野很隐秘地喉结滚动了一下,大晚上翁道衡给他发这样的消息,他不可能不想多。
他翻了一个身,打开了床头橘色的灯,古典的床头灯晕出来的光像烛火掉落在床头,昏黄幽寐,就好像灯在发烧。
这时候,屋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有人靠近了他的房间外,不请自来。
任野凭着身体本能爬下床走到房间门口,在翁道衡还没来得及敲门的那个瞬间打开了房间的门,翁道衡想要敲门的手指就这样顿在了半空里。
翁道衡站在眼前,身上裹着一件睡袍飘然而至,他的冷白的脸色在昏暗的环境里和冰冷的月光洒扫之下,有种诡异的发白,像一尊神像,神色淡漠,与世不容。
下一瞬间,神像就活了,诡异的白都忽然变得温柔了,他的眼底像深海,给任野却是可见的清澈。
翁道衡脸色很淡,他眼神很轻地洒下,然后他说:“小野,你没穿拖鞋。”
“你很期待我来吗?”
任野站在门口身形巨大,他有些笨拙地动了一下影子,但是脸上却不肯露怯的,他平时愿意露怯偏偏今晚不愿意了,他轻抬眉眼,声音很轻地对翁道衡说:“我听到你脚步声了。”
然后他继续着翁道衡那个不知真假看起来很蹩脚的说法:“你房间花洒坏了吗?”
翁道衡语气很随意地解释道:“是坏了,出不了热水。”
一本正经的解释,就好像“花洒坏了”这件事是真的一样。
任野忽然微微皱了皱眉眼,有那么一瞬间他居然害怕自己想多了,或许,翁道衡房间的花洒是真的坏了,他的到来全然不带任何暧昧情愫和动机。
下一秒,他看见翁道衡用一种他能意会的神情微笑看了他一眼,这个表情一闪而逝,任野的心却安定了下来,他又觉得翁道衡来他房间好像真的是有所图的。
翁道衡自然看着任野的神色,能猜到一点他心底的弯弯绕绕,但他故意无视了,踏进了任野的房间,帮他把房间的灯打开,光明充满房间,任野那能藏在昏暗里的窘迫突然无所遁形,他到底是年轻,三言两语,几羽眼神,就被翁道衡察觉了底细。
不得不说,翁道衡很享受这种感觉,他身体上也是一个cherryboy,但是他精神的熟练度和成熟度好像天生带着一种无师自通的游刃有余。
这个时候,任野压低身子抱住了翁道衡,他到底还是坦然露了怯,他搂着翁道衡的腰,眉眼压下,在翁道衡看不见的光影里带了几分不自知的凶恶,声音却带着迷惑感的温柔和分寸,他说:“你洗完澡陪我,好吗?”
刚在一起的小情侣就是这样,刚刚在看电影的时候,两人怎样从容,才分开这么一小会,居然多了几分疏远和局促。两人的关系重新定义之后,他们现在好像才后知后觉一样,对新身份都有一种不适应和新鲜感,翁道衡被任野这样一抱,忽然有了几分莫名的羞涩感。
他不知道自己在羞涩什么,这不是他,他翁道衡从来是从容的,不过是谈个恋爱而已,怎么会这样让人情绪失控呢。
他心底又忽然有了一种难得的新鲜感,一个声音从他心底涌起:原来这就是谈恋爱啊。
爱是搏斗,是互相角逐,是你追我赶,翁道衡一直确信这个法则,现在却心软停下,他很软地应了一声,然后又问任野:“我为什么得留下?”
“因为我怕黑。”任野的气息喷在他的脖颈里,他居然也无师自通地学会了用这种蹩脚的谎言来和翁道衡调情,翁道衡心底轻笑了一声,任野说什么他都觉得可爱。
“黑吗?”
翁道衡的手指开始不受控制地攀爬任野背后的蝴蝶骨了,任野觉得整个背都忽然有了同感,麻痒麻痒的,又有点舒服,他稳住身形,继续自己的胡说八道:“我觉得房间太大了,好像缺了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