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柔再娇惯也知道母亲动了怒,又想起自己在回澜阁的言辞,是有些孟浪了。她贝齿咬着下唇,不说话。
“你早早死了这个心!想都不要想!”
李柔低声嘟囔“您不是也夸过王爷,怎么就不行了。”
“菩萨也很好啊,有事儿没事儿我还拜一拜呢!你能和菩萨过一辈子?”李夫人都懒得从政治角度给自己闺女分析此事,恨不能直接动手打醒她。
“那人只是喜欢听禅,又没有出家!”李柔嘟哝着,不过气势已经弱了许多。
“你也不看看你自己,京中哪个适婚的姐儿不肖想他,谁嫁给他都要被其他女子嫉恨。你看他那早亡的王妃可不就是福薄之人,你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这个福分!”李夫人真想撬开闺女的脑子看看里面都装了什么。
李柔被母亲堵得无话可说,但也不想就此服软。眼睛咕噜一转,转向李通,不怀好意道“三哥,你可相中知州家小姐了?我倒觉得大小姐更好,可惜已经嫁人了!”
“胡说什么呢!”李夫人呵斥道,却没真动气,李柔打蛇随棍上,一下歪到母亲怀里,拧来拧去。“你啊!”果然,李夫人高高抬起的手,轻轻落下,摸了摸女儿乌黑的头发。“通儿,你看?”自家小儿子打小主意就正,婚姻大事,也需他自己点头。
“钱家不行!”李通斩钉截铁道,忽然想起了金姐儿冲着知州夫人竖起的拇指,不知道为什么,他也一下懂得了里面的含义,钱家一边抓着南边镇海侯,一边想和北境李家联姻,心可够大的!眼里的笑一闪而过,他垂目道“钱家所图者大,我怕到时候给人当刀使了!”
李夫人想想钱令曼,钱家这个女儿倒是真的好,总觉得有些可惜
“反正这镇海侯……”
“母亲,慎言!”李通猛抬眼,吓得李夫人把后半句话噎了回去。李通垂眼,低声道“这是南地,不是北境!”镇海侯在此经营了二十年,想想一个混混都能直愣愣的找上他,当他言明意图,对方竟然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离开时,雷三儿还在回澜阁没走,他是为了和雪娘厮混,还是要去向金姐儿禀报呢?
正如他所想的,雷三儿和雪娘腻歪了一会儿说了几句贴己话,正要去找金姐儿回话。
雷三儿把别在腰间的袍角松开,掸了掸上面的褶皱,正了正衣襟,雪娘在旁边默默看着,垂下了眼。雷三儿整理妥当,回身伸手,雪娘扬起了明媚笑容,把一个盒子递给了他。
“一会儿我下来,咱们就带上狗子看花灯去!咱们外面吃去,正街新开了个酒楼,炙乳鸽做的特别地道!”狗子就是雪娘的儿子,十来岁正是淘气的年龄。雷三儿也是一心要和雪娘过日子的,所以,这孩子他也打也骂,可也放在心上。狗子虽然不喜欢他,可也奈何不了他,雷三儿人面宽,有他看着狗子,雪娘也放心。
“我做了你最爱吃的软香糕,一会儿带上。”
“行!咱们带着,别便宜了别人!”雷三儿一个大男人,爱吃点心没啥奇怪,却独爱这一口。这软香糕夏天吃正合适,解暑清凉,又软又香,用料简单却不易得,越简单的东西想做好了越难。这是都城数得上的点心,做得好的不过三家。偏雪娘是北方人,又在吃上极有悟性,才能把它做好。不知道雷三儿一个南方人为什么会爱吃这种精细东西,甚至喜欢到独占的程度,不许她贩卖。这点心做起来很麻烦,不卖就不卖,他开心,她也欢喜。
“嗯。”雪娘伸手轻轻推了他一下,雷三儿就爱她的温柔小意,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上了楼。雪娘看着他大步流星几步上了楼梯,又轻轻扣了扣门,而后推门进去,笑容从她脸上退去。
出来混的,多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原来的海陵不过是个渔村,日子苦,多是为了口吃的,就能去搏命。现在的海陵日子好过了,有些人混出来了,生活好了,手面宽了,可穷根儿还在。这些根,限制他们的发展和看事物的眼光。比如,喜欢大酒大肉,华宅美妾,金银珠宝。可是,雷三儿不同,他还可以饮几文钱的浊酒,吃路边的饼食,穿的衣服不过是略整洁些。但他眼界高,疯狂扎根扩张,为人讲义气却也心狠手辣,有胆有谋。
让雪娘想起家乡的一种植物,疯狂汲取着所有能获得的养料,为了长的更高,更壮。植物或许是为了生存,一种本能。那雷三儿,又是为了什么?
“大小姐,我这儿得了好货,您要不要看看?”雷三儿人未到,语先至。
金姐儿从窗户回转身子,托腮看着雷三儿“可不敢劳烦三爷,您的身份今时不同往日,不是以前走街串巷,在码头一艘一艘穿梭搜罗的掮客了。”
雷三儿没有装孙子的爱好,他上前把盒子往桌上一放,轻轻拍了拍“大小姐心里不痛快,可没有拿咱们撒气的道理,有事儿说事儿。”如果说有几个人总爱拿话刺她,眼前就是一位。
“你~”金姐儿抬手指着他,又撤回了手“你好得很。”她起身上前,用眼神询问的看了眼盒子,雷三儿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